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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六:黃粱一夢(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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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六:黃粱一夢(一)

小寶是個標準的“學困生”,以前把塾師請到家裏來,讀書讀得不情不願的,自從進了官學之後,就更變本加厲,每天早上起來嘴巴撅得老高,能掛一個油瓶。

但是這段時間,小寶似乎變了一個人。

最先發現小寶不對勁是的柱子。早晨柱子去喊人起床,到屋子裏一看,被窩涼的,小家夥笨拙地在穿衣裳。

第一天柱子還以為太陽打西邊出來了。誰曉得第二天,第三天,日日如此。到後來,小寶洗臉洗手也不需要人幫忙,自己收拾完東西,還能去催賴床的鄭家小少爺起床。

唐蘊和周青岑一合計,自家兒子忽然變化這麽大,怕還是和小樹有關。

原來,小樹因為開蒙年紀比較早,現在已經熟讀了《千字文》和《幼學啟蒙》,而且開始練習握筆寫字了。

先前說過,小樹對小寶是沒有原則的寵愛,路邊看到一朵漂亮的小花,街口吃到一塊好吃的點心,都要收起來,等下次看到弟弟再送給弟弟。剛會寫字後,小樹也是一如往常,先給遠在千裏之外的小寶寫了信。

小寶也非常在乎小樹哥哥送過來的東西,變硬的點心已經無從下口,便珍而重之地放到一旁的碟子裏擺著。小花已經成了一朵幹花,便把幹花小心翼翼夾在一本書裏保存。

這些物品都處置得非常妥當。

但當小寶看那橫平豎直,占了整整四張紙的字,發了愁。

這,這他認識的就一個“小寶”一個“小樹”呀!

有困難找阿爹,阿爹解決不了再找爹爹!

小寶吭哧吭哧拿著信下了床,到爹爹房間裏請他們念。

實際上,小樹給小寶寫的信平鋪直敘,更提不上文采,大意就是:哥哥上學了,學習了寫字,也念了一些詩文,弟弟也要好好學習,以後我們在不能見面的日子,常常用書信聯系。

沒想到,就是這樣一封平平無奇的信,讓小寶打了雞血,勵志好好讀書。大概身體裏有學霸基因作祟,讀得還比其他許多人都強。

後來,那是許多年後的後來了。

文淵閣大學士,當朝首輔唐少卿唐大人出身高門,父親是大衍朝的首富,爺爺官拜二品,明明可以當個快樂的草包,但他本人卻偏偏是個學霸。

唐大人學識淵博,博古論今,可以說是無一不通無一不曉,最後跟他祖父梁從誡一樣,連中三元,官拜首輔。

而究其根源,小寶讀書識字,不過是為了能夠跟他的小樹哥哥通信罷了。

***

小寶上學後,對幾個大人的影響也很大。平日小寶在家整日惹事,雞嫌狗厭的,大人們幫小寶處理那些擦屁股的事情都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,現在混小子不在家裏,沒人鬧了,幾個大人反而有些不適應。

白間躺在院子裏頭曬太陽,納悶地回憶著在小寶和青岑沒來之前,那麽多年,無聊的人生都是如何度過的。

周青岑也不習慣,總覺得時間平白多出一大截,好在他和相公要跟著張家的商隊去北域送貨,不日將出發,現在既然得了空,就好好準備下行李。

出趟遠門是個麻煩事,兩個人羅列盤點,等忙完也已經是下午。昨天晚上唐蘊鬧得晚,周青岑一個晚上沒睡好,今個兒白天額角一跳一跳的痛,終於扛不住,躺在床上睡了會兒。

迷迷糊糊間,一只熟悉的手臂纏繞上腰腹,周青岑閉著眼睛稍稍擡頭,腦袋輕輕貼在唐蘊的肩膀上。

房間裏熏著相公從西域帶回來的香,淡雅的味道,很是助眠,漸漸地,意識離籠,消失不見。

……

周青岑醒過來時感覺連指甲尖都泛著疼痛,好似被人打了一頓。

神志漸漸清醒,睜開眼,入目一片不祥的白色,鼻尖屬於唐蘊的味道消失不見,一陣刺鼻的氣味直沖腦門,熏得他忍不住皺起眉頭。

“病人醒了。”陌生的聲音在旁邊響起。

穿著白色衣裳的姑娘正朝他俯身。

周青岑嚇了一大跳,整個人往後仰,心裏想著這是哪裏來的女子,竟如此唐突。

對方的手掌毫不避諱在他身上各處按壓,周青岑下意識想躲,渾身疼得厲害,竟然挪動不開。

“醫生,他恢覆得怎麽樣”另外一道女聲響起,周青岑才註意到屋子裏還有一人。

“不嚴重,可以辦出院手續了,回家養幾天就行。”

周青岑的腦子很混亂。聽對方的意思,似乎是個大夫這裏是哪裏,他不是在床上睡覺嗎相公呢,還有父親和爹爹呢

巨大的恐懼感包裹著周青岑,身體無意識顫抖著。

一道不悅的目光落到他身上,周青岑順著目光看去,是剛剛說話的那個女人。

女人穿著一身奇怪的衣裳,上短下長,胳膊裸露在外面,頭發失禮地披散在肩膀後頭,不知道是不是有異邦血統,那頭金色的長發帶著卷。看她的臉部五官倒像是他們大衍朝的人,只是臉上的妝容非常誇張,嘴唇上的口脂紅艷欲滴。

塗著蔻丹的手壓在他的被子上,用那種打量貨物的眼神不斷掃視他。

周青岑不悅地蹙起眉頭,剛準備說什麽,就聽到女人說: “倒沒想到我們周家還出了個情種,這是做什麽殉情”

女人嗤笑一聲,尖銳的指甲從周青岑的下巴上輕輕劃過: “唐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,你就跟著他來一場車禍是吧我的好弟弟,你賤不賤吶”

周青岑雖然氣得要命,但聽到了女人提到了唐蘊的名字,以及陌生的“車禍”,周青岑瞳孔一陣收縮,手無意識緊緊抓住身下的床單。

周青岑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發抖: “你說什麽相公怎麽了”

“嗤——叫你少看點腦殘電視劇,神智不清了吧,相公人家說不定都不認識你,怎麽撞壞腦子了”

“請你告訴我,唐蘊,他到底怎麽了”周青岑嘴唇抖著,抓住女人的衣服,一字一句問道。

女人不耐煩地打開他的手,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,周青岑就那樣倔強地望著他,像一只受傷的小獸。

終究是以往自己寵愛的弟弟,氣勢淩人的女人竟然在這樣的對視中敗下陣來,別過臉去,生硬地回答道: “別怪姐姐不成全你,你心心念念的唐蘊就在隔壁病房,弟,聽姐的,唐蘊他……”

周青岑也不理女人完沒說還話,掀開被子下了床。

下得太急,腳掌踩在地上,險些沒站穩,還好他快速地撐住了墻壁,才沒狼狽地摔在地上。

他以墻為支撐,把自己往外挪。

走出房門,隔壁是一間和他剛剛住的一模一樣的屋子。

可此時,相公正毫無生機地躺在他在一張和他剛剛躺過的,一模一樣的白色床上,他的臉色非常不好,看起來比白墻還要慘敗幾分。而那張總是生機勃勃的臉,此時正被一個透明的,接著管子的罩子罩住。一雙溫柔的眼睛緊緊鎖著,睫毛死氣沈沈垂在下眼瞼。

虛弱得好似即將死去一般。

周青岑的眼淚登時就落了下來,傷痕累累的手掌小心翼翼拾起唐蘊垂落在身側,毫無動靜的大掌,輕輕貼在自己的臉上。

記憶裏,這只手掌撫在他的頭上,臉上時,很溫暖。

可現在,他必須用自己的手指緊緊鎖著對方的,才不叫對方的手指因為無力而從臉上滑落。

等周青岑回過神來,眼淚已經鋪滿了那只手。

他難過地吸了吸鼻子,用衣服仔細把唐蘊的手擦幹,到最後,終於忍不住嗚咽出聲,腦袋抵在唐蘊的掌心,嘴唇上下動了下,小聲喊了一句: “相公。”

聲音細若蚊吟,在落針可聞的房間,竟然也覺得微弱。

可病床上的唐蘊似乎聽到他這一聲近乎無聲的呼喊,周青岑感覺到手心裏的食指和中指輕輕動了一下。

周青岑訝異地瞪大眼睛, “相公!”

剛好有巡房的醫生進來查看病人情況,周青岑什麽也顧不得,一把沖出,激動地指著唐蘊: “他,他醒了,他的手指動了!”

醫生聞言如臨大敵,立馬快步走入。

他認真給唐蘊檢查了一下,還沒來得及上儀器,就看本來應該長睡不醒的人眼瞼顫動。

主治醫生驚了,覺得怕不是出現了奇跡。

誰都知道,國內日化龍頭老大“佰草”的少東家唐蘊前段時間出了意外,撞得太嚴重,生死邊緣來回好幾趟,最後好不容易搶救回來,身上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,人就是不見醒。老唐先生砸了重金,國內的,國外的,數一數二的專家會診了無數次,最後得了同一個結論——怕是以後要在病床上躺一輩子。

話說的含糊,可不就是成了個植物人。

老唐先生受不了刺激,差點跟著獨子一起過去。但“佰草”那麽大的家業,也不能置之不理,原先生意上的事情交給了兒子,現在不得不老將掛帥,重新出山。

唐家老兩口得了空就來醫院看看兒子,這段時間老唐出國談生意,唐夫人也有事脫不開身,吩咐唐蘊的秘書這幾天代為照顧。

秘書跟著唐蘊做事多年,算是唐蘊一手提拔起來的,非常盡心盡力,平日亦步亦趨守著,今天煙癮犯了,去樓梯間抽煙,和周青岑前後腳錯身而過。接到醫生的電話,剛吸兩口的煙往地上一壓,第一時間就出現在了病房裏。

“老,老板!”見到半坐起來那人,直了眼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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